烛龙以左 第185章 宇宙树的死根

大千世界一处佛道旧址，老者坐在一个石台上哈哈大笑，面前的桌上摆着数座尊位，这尊位被他置于盘中，如餐点取食，尊位逸散出的道韵被他酿成美酒，一口一口饮尽。

“嘿！这大战打的倒是惊人，给太虚的列仙残像都整出来了。不过这黎仙……罢了，任由这生灵逞凶，终究是走不出太虚的一捧黄土。”老者放下杯盏，看了眼三十三天的战事，又猛地闭上了眼，像是被针刺到一般。

“哎呦，这小儿还是这般不讲理，杀气这般重，隔着这么远，无端伤我双目。”老者闭目吃痛，嘴角却扬着。

这时，背后的雨幕里凝聚出一道身影。

身披黑袍，看不清面貌，袖袍下的手臂遍布长毛，说出的话语却是动听的女声，“太虚果真失控了，我来此地取一物，想必太一与你打过招呼。”

“生命律法？”老者无所谓地摆手，从胸腔掏出一顶莹莹绿色的王冠。

这由树枝，叶子与黄金编织而成的华丽桂冠被老者握于手中，因原始宇宙的浇灌强大到不可思议，比一些尊位带来的压迫感还要可怕。老者不曾看这维系了他漫长时光的律法王冠一眼，将其扔给黑袍生灵。

黑袍生灵接过，不再出言，转身正要离去。

“山鬼，这么长时间不见，怎的变得这般沉默寡言。以前那活泼小姑娘呢，好不容易一聚，不与我叙叙旧么？”老者变出了一个酒杯，满上至尊道韵，往桌前一推。

“叙旧就免了吧。”黑袍人冷声道，“我记忆中的荣也不是你这般模样。”

“我只是有些疑惑，希望山鬼能为我解惑。”老者淡然道。

“太一吩咐的事我可不想怠慢，何况你作为万物的崇高，又有什么疑惑需要我解答的？”黑袍人摇头，不再理会老者，身形逐渐变淡。

就在这时，老者一招手，黑袍人手中的生命法冠消失，转而出现在老者桌前。

黑袍人再次凝聚，只是这一次有隐约的淡灰色道韵在流转，“何意？”

“这生命律法真能催生你那干枯的枝条？”老者不管不顾，直接询问道。

“太一有言，那自然是能。”

“嘿！太一，太一！”谁知老者喝了口酒，伸出手指抚摸那顶生命法冠，故意露出疑惑的神情，皱眉道：“你竟不知道么？这宇宙树的枯枝啊根本就救不活，更别提催生出你们想要的那棵宇宙树了。除非……”

“你究竟想说什么？”黑袍人语气不善。

老者突然消失在石台。

下一刻老者便出现在黑袍人面前，灰白色的道韵被他挥散，老者双手捧起生命法冠，掀开了黑袍人的帽子，露出一张唇白齿红的小脸，这张脸上还停留着惊讶的神色。

老者平静地望着祂，将生命法冠戴在祂的头顶。

“除非宇宙树枯枝从来都不是枯枝，它是新鲜的。”

…………

金乌哀鸣。

被斩落。

祂的背脊被折断，李熄安挥动昏剑重重地砸在祂本就布满裂缝的尊位上，绝灵绝法之境扩张，因为金乌盛怒而再度燃起的神火瞬间被掐灭。

烛九阴盘踞天上，万般法门尽出，硬生生撕开至尊熠的国域。

他们斗了百八十个回合，从苦海上一路杀到众仙布下的天罗地网，最后金乌撑不过黎仙与烛九阴的围杀，败下阵来，被李熄安一剑斩落，劈断了脊骨。

至尊熠摆动身躯，靠着蛮力将李熄安震飞出去，但迎面而来的是宇法的禁锢。烛九阴的独目盯着祂心底发毛，这头赤龙盘踞在高处，背后五行神环旋转，五行神光与宇宙法一同闪耀，刺目的白光胜过太阳神火，直直地轰击在金乌的双翼上，霎时间打出一个大洞，羽毛零落。

金乌一声戾鸣，驱使尊位，象征太阳之火的道韵遍地皆是，疯狂席卷太虚世界，祂不敌黎仙与烛九阴联手，当即遁去，隐没虚空。

烛九阴发出冷笑，他摆尾，同样消失在虚空里。

李熄安留在原地，目光放在那与众仙战成一团的至尊中。

终是残像，只能拖延分毫。

如今仙神的身影如蠛一样虚幻，位于崩溃的边缘。众仙如今敌不过诸尊很是正常，若是祂们死了这般漫长的时光，被应诏过来还能保持着全盛，那才是古怪可疑。

三十六星宿围着万厄之王不断盘旋，不祥的道韵无法渗透出星宿们的封印，诸天星辰普照下，万厄之王并不好受，可三十六星宿为了应付这位王座生灵损耗了太多，即将散去。

李熄安祭出岁月尊位，又取了一截，这下子岁月尊位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块了。

他招来月弓，拉满弓弦，岁月残片以螺旋状延长，锁定万厄之王。

时间线收束，归于一点。

至尊厄大惊失色，祂能明显感受到自己位于漫长岁月的存在正在不断地减少，直到只剩下“此刻”，这一次那岁月尊位对准祂，甚至连过去未来一并抹掉，祂的三身自然消弭，三位一体都做不到。

可收束一位古老的王座并非没有代价，厄无法三位一体，可被收束了可能，祂更加强大，当即不再留手，撞开三十六星宿的大阵，化作一团黑雾。

“邪魔，伏诛！”一声厉喝下，一道道金光从天而降，那团黑雾停滞，竟真的不能动作。

霞云滚滚，一位全身披挂穿宝甲，手托宝塔且执戟的雄伟将军走上前来，手掌往前一张，手中托起的宝塔骤然变大，将厄覆盖进去。

至尊厄也是强大非凡，岂会由着残像摆布，祂显化王座。在宝塔中寻觅，终是寻到了一点，毫不犹豫地引发至尊杀伐术，当即浓烟滚滚，红光四溢，宝塔承受不住至尊厄的力量，瞬间炸开。

李熄安此时弓已满弦，岁月尊位的力量运转至极致，至尊即便是靠近他都会失去时光。但哪怕有此般威能，他却没有松开弓弦，仿佛在等待着某种时机。

“轰隆——！”厄从宝塔中冲出，毫不犹豫地朝着苦海虚空遁去。

“唳——！”一声鸣叫，赤色巨龙撕咬着金乌从虚空坠下，在裂开的虚空里可以窥见遍地的血迹，宇法压制金乌，宙法撕裂祂的岁月，五行神光不断地轰击，毁灭其肉身，同时演化阴阳混沌开辟阻碍其愈合。

一位王座生灵硬生生被烛九阴撕咬得仅剩下些骨皮。

金乌察觉到出了虚空，骨骼上生长血肉，道韵流转间，一座巍峨的黄金王座伫立。祂脑海中怒火与怨恨交织，正要还击，烛九阴却运转宇法，瞬间脱身了。

熠扑了个空，还未转身，听得一声轻振。

那是拉弓射箭的声音。

祂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刻在记忆中的恐惧令太阳王座又多了一道裂痕。

当至尊熠扭过身体，只见迎面而来的箭矢，螺旋状的箭身卷起过往历史的碎片。在呼啸的风声中，祂仿佛再次回到了古老九州，见到那男人射杀祂兄长的一幕。

李熄安松开弓弦，尊位残片穿过厄的身躯又直直钉穿了金乌。没有浩大的声势，箭矢穿过去，于是万厄之王就失去活力成了一摊下落的黑泥。

而金乌喋血，羽翼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