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箱庭笔记 肆拾捌·全都不能解读不能解析（上）

【乱序日历表·其四】

环。

让一个环缠绕住。

再一次缠绕住。

“开门！是我！艾蒂安。”

『叩响我们的门，推开我们的门，告诉我，告诉你们，呈现在每一个人眼中的东西应该是什么模样？好了，好了，我们看见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总应该看见一点东西，总应该看见一点东西，对吧』

“各位居民，请不要离开各自的房间，请不要离开室内，不要靠近窗户，不要靠近窗户，提高警惕，当心，当心，弹匣，雕像，调性，底线，导向，毒性……”

砰。

那一扇门被猛然碰撞了一下，第一次并没有成功，然后便是第二次，第二次的撞击依旧没有成功，但是这一扇门已经出现了一种松动感，对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一种松动感，还需要一次，可能是两次，至少……已经看见了可能性了。

“请不要离开，请不要离开，请不要离开，请不要离开……”

砰！

这一次，门开了。

“他妈的……人呢？你现在赶紧把门打开！你知不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你所说的内容已经超出了范畴……你的脑子是被那些邪教徒给吃了吗？”

声音戛然而止。

在这一个并不算小的房间之中，男人的身体正伏在桌子上，在男人的身体被均匀地分成了几个部分，并不是被切开了，男人的身体很正常，非常正常，既没有被利器切开，也没有被什么钝器隔断，但只是看一眼就能够看出男人的身体似乎是几种不同的时间重叠起来的模样，并不算漫长的几个时间呈现在了这一个时刻。

男人的身体早已经僵硬，冰冷，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把枪，还没有来得及装上弹匣，或许在什么时候他正需要用这一把枪去做什么，只是从结果来看，他失败了。

而在这一张桌子上，那用于进行广播的仪器依旧在工作着，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就能够听出来，它依旧在播放着一种声音，可是……可是如果这个男人已经死了，广播之中正在述说出来的，又是谁的声音？

“该死的……”

艾蒂安赶忙冲上去，关闭了广播此时正在播放的声音，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天使的馈赠？还是恩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知道，这个广播站台已经被污染了，这一个男人的死状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在广播之中提及的d区域到底是不是信仰失格发生的地方？他不知道……

实质化流淌起来，推动着艾蒂安的身体，推动着他朝着楼梯冲了过去，现在，他需要到达向最顶层的位置，到达这一个高塔的塔尖——在那里，有整个d区域之中最精细的‘镜’，以及最精细的‘指针’，借助指针的力量，能够看见更加遥远的地方。

能够看见扭曲和污染凝聚起来的地方。

d区域，并不是d区域，这一个区域的判断绝对有错误的地方，所以……现在的问题还是具体的空间，他需要知道那具体的空间坐标在哪里。

广播的声音已经关闭了，那么，克劳德应该就知道‘这里’现在出现的变化，克劳德应该会进行下一次的绘制，绘制出更加有用的作品。

‘问题’出现在哪里？

在黑夜之中，在明明应该是白昼的时间点，那些风吹拂在了艾蒂安的脸上，他让那些流淌的实质推开了窗户，将自己送到了高塔的顶端。

指针在这里。

这一个区域的指针是一整个卡昂佛尔的地图，和肉烛一样通过人的技术和非自然的技术将那可以探寻非自然的力量凝聚在一根指针上，而在这个地图之中，这一根指针就在这里。

『边界一直存在于每一个角落，有时候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拖入到无法回头的世界之中，在很多时候，约束人本身的并不是道德或者法律，而是从诞生之初就拥有的本能，畏惧的本能，探寻的本能，逃避的本能，以及，信仰的本能』

流淌的实质在高塔上面构筑出一个符号，这是艾蒂安的作品，只要这个符号搭建起来，遥远的克劳德应该也能够看见，到了那个时候，克劳德就知道广播高塔出现的异样，她也便会知道广播高塔已经被扭曲的现实了。

“请告诉我。”

那是卡昂佛尔的庞大地图，在整一个地图上，一根指针正悬浮在地图之上，它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一整个地图的某一条线上不断来回，从‘港口’，再到E区域，途径d区域和b区域，还有一些边界区域，就是这样漫长的一条线，这一根指针就在这一整条线上来回走动。

——这是信仰失格事件的锚点。

“什么意思……”艾蒂安伸出手，抓住了那一根指针，“线性的存在……不，不对，这应该是一个轨迹，但是指针应该显示的是‘当下’才对。”

一个线条的信仰失格，不论怎么看都不正常，一条线，理所当然就应该想到轨迹，这是一条轨迹，在一个时间点之中，怎么会出现一条轨迹？时间和空间的锚点固定住当下的地点，怎么会固定住一整条轨迹？

……时间。

这一次的信仰失格事件涉及到了时间的变化！

艾蒂安在这一个瞬间想明白了一切，时间——这一次的信仰失格涉及到了时间，所以，从港口到这里，这一整条线条都是一道轨迹，是一个跟随着时间而变化的轨迹，在‘这里’没有找到信仰失格，因为这里的时间并没有对上。

涉及到时间的信仰失格事件并不是没有存在过，在白旗帜的档案之中，确实存在着涉及到时间的信仰失格，那一次扭曲的信徒将一整天压缩到了一个小时，导致人的速度无法跟上每一个物的变化……而那一次，被扭曲的信仰是……

“……守望与圣者。”艾蒂安呢喃出了这个名字，他自己的信仰，他所信仰的那位天使，守望与圣者……守望与圣者，那一次扭曲的信徒，就是他所信仰的那位天使的信徒。

不对，不对，难不成上一次

——必须将这一件事告诉克劳德。

现在，马上，必须将这一件事告诉克劳德，艾蒂安知道，作为一个守序其二，在这种时候他不能相信自己能够处理所有的问题，相比起自己，克劳德的恩泽会更加有用，当这一次的信仰失格涉及到了时间的时候。

他在这一个高塔的顶端，和地面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四周没有多少保护，他能够在这里看见四周高塔的顶端，在这里，大部分高塔的高度都比较均匀，每一个高塔的塔尖大概都是在同一个高度，但因为雾气的存在，也并不能够看见太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的视觉，应该是不够的。

……最终还是得想办法。

一条轨迹，终点在E区域的话……沿着这一条线倒推回去，港口，从‘港口’到来的信仰失格？真正意义上从遥远的港口到来的事物吗？

——叮。

那是从遥远的地方出现的闪光，仅仅只是闪烁了一下，但就在那光泽闪烁的瞬间，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就缠绕上了艾蒂安的身躯。

流淌的实质在一个瞬间完成了搭建，从地面攀爬起来，然后化作没有任何雕刻的墙壁，凝固，在那闪光出现之后，过去了多久？一秒钟？两秒钟？还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那一枚东西就已经到达了这里。

砰。

这是第一道声音，将第一面凝固的枪洞穿，紧接着是第二面墙，然后是第三面，在那一个瞬间构筑出来的墙壁就已经被洞穿了，那东西的速度只被拖延了一小会，极为短暂的时间，短暂到用短暂这个词汇来描述都足以展现出那时间。

足够了。

哪怕这一面墙只拖延了这么短暂的时间，也足够艾蒂安将自己的头微微侧过一点，这些时间也只足够他侧过一点，那东西擦着他的面颊飞过，艾蒂安的眼睛没有看见，他完全无法看见那擦过去的东西是什么，不过，他看见了轨迹。

那一个东西在空中飞过的时候，在路径上留下了轨迹。

那是一种逆向的文字，完全的逆向，这是一种‘反过来’阅读的文字，从它到达的终点，逆向回到它来时的路径——这并不是一个在远处到来的事物，而是一个‘曾经’在这里出发到达另一端的东西。

……时间。

还是时间。

……改变两个物体在不同时间之中的空间，通过切换时间的锚点让一个物体回到之前所在的位置……从而达到‘狙击’的效果。

对方早就知道他会来到这里，早就知道他会来到高塔之上——是这个意思吧？

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流淌的实质抓住了艾蒂安的脚步，将他重新拖回到了室内，那远处的一次闪光，那在一瞬间到达‘这里’的东西，对方的目的就是杀死来到这一个指针的地方的人，不论来的时候，那目的都是杀死一个人。

……搏命啊。

艾蒂安呼出一口气。

搏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