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临渊 第73章 流星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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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们已经自顾不暇，何必又摊上这个钟公子？」背着大剑的十七岁少年吕进，满脸担忧的向眼前女子抱怨。

女子一身白衣，看似没有任何修为，但全身透露圣洁无瑕的光辉，独特的气质宛若仙姿，更胜江湖绝色。

「畔涯月高悬，清风何所寄，惆怅瞬已逝，低头问吕姬」是畔涯城广为流传的俗谚，外人称吕蓉为畔涯公主，当地人却称她为清风公主，和守护畔涯城的五绝之一、北原枪王烈风是为畔涯城的两道傲骨之风。

北原地区曾经是圣极帝国存在时最重要的武学圣地，比起晋陵由佛道两大宗主导传承，北原更是直接承袭了圣极宗的传承，然而圣极帝国覆灭后，北原就成为玄武宗的首要清洗目标，如今留下的两个大型宗门皆已投靠玄武宗，维持独立的就剩下被黄沙围绕的畔涯城，畔涯城也成为北原不愿投靠玄武宗的宗门汇聚之地。

畔涯是一座古城，早在圣极帝国立国前就已存在，谣传是天地灵气时代的万法大帝所建，而吕蓉除了是隔了无数代人才出现的万法大帝直系血脉后人外，其悲天悯人的天性，在畔涯城不问回报救助了无数孤寡，因此被当地人尊称为清风公主。

「此处已经是儒林地界了，再往南走不到一个月就会到达圣南，钟公子流落异乡遭逢变故，又无自保之力，我们就顺路带他回圣南老家吧。」吕蓉用商量的口吻劝说吕进。

「姐，不是我怕事，原本我们私自离开畔涯城已经得罪玄武宗，结果先出现的反而是神殒之地魔宗的追兵，你的身分太重要，我们再带上钟公子，行动会更受限。」吕进一向听从吕蓉的安排，但这次他实在不愿意再带一个累赘上路。

「我也没想到竟然连魔宗都出手，看来畔涯城中有人早和魔宗勾结，才能这么快得到我们离开的消息，但最近这一个多月已没看到追兵身影，应该是无法猜测我们的目的地，捎上钟公子也只是多一个人，而且你这段期间也修为大进，说起来，你师父一直说你出外历练进步会更快，烈风前辈的眼光还是独到。」吕蓉依然不急不徐劝说吕进。

「姐，我也只是刚入武侯，遇到高手只怕随手就被捏死。」吕进不由得苦笑，吕蓉因为天生体质的关系无法修练，并不清楚他和江湖高手的差距。

「你就依姐姐一次吧，我实在不忍看钟公子客死异乡。」吕蓉又叹了一口气。

「唉，谁让我姐姐总是替人着想，出发吧。」

吕蓉看吕进终于同意，露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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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南和双岳一样也是五合之地，不过东边的晋北和晋陵原本都是大晋地区，且圣南天险较双岳更多，往南和双岳隔着岳清山脉，往北和儒林地区隔着后栀河，往西和祁州则有一天然的关口大胜关，只有和晋北晋陵交界处地势比较平坦。

之所以叫圣南，是因为这是圣极帝国时期实质掌控的版图中，最南方的一个重镇，再往南的双岳已邻近棼中地区，棼中虽然对圣极帝国臣服，被划入版图中，但圣极帝国从未能真正控制棼中。

灵星城在双岳北边，离圣南很近，但江潜小队要跨越岳清山脉仍费了十多天工夫。

在大头的威吓下，这一路倒没再遇到息事楼的追兵。

一入圣南地界，江潜很快就联系上银鸢佣兵团，原本银鸢佣兵团坐镇圣南南部的就是第四分队和第五分队，所以支持吴英参选的任务才会落在这两个分队身上，如今江潜见到的第一个熟人，又是那在双岳时也第一个遇到、和他特别有缘的余伊一。

老友相见，江潜和余伊一都很高兴，但还来不及打招呼，江潜就听到一句没有丝毫避讳的声音：「江兄弟，这个伊一不是好人，俺可劝你别和他走太近。」

余伊一眉头一皱，怎么赵虎这个莽夫跟江潜在一起，当下也不甘示弱说道：「赵兄这话就不对了，在下当日只不过和赵兄开个小玩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赵虎看似五大三粗，其实并不蠢笨，从他找到赵冷的尸体后检查赵冷有无先受伤就可看出，岳清商会会长投票那日虽然他和余伊一、曾亦真三个人胡搅蛮缠，但他会区分曾亦真是好心替他解释，而余伊一是纯心戏弄他。

「老子可和你没交情，开不起玩笑。」赵虎没好气的瞪了余伊一一眼。

「赵兄那么大个何必心胸狭窄……」

「余兄，不知圣南王如今何在？在下在双岳时没能拜见圣南王，如今正特地前来拜会。」余伊一正要往下分辨，已被江潜打断，江潜知道赵虎在赵冷过世后心情低落，不想让余伊一和赵虎过多纠缠。

「江兄弟，此处离银鸢佣兵团的大本营鸢岭大概十来日路程，不过江兄弟运气很好，关大哥正在离此不远的汗青园作客，只要两日路程便能抵达。」

「汗青园？」江潜从未听过这个地名，不禁感到好奇。

「汗青园是圣南当地最大宗族钟氏的总部，钟氏和银鸢佣兵团关系一向不错，最近钟氏和湖帮起了些冲突，便请关大哥出面调停。」

余伊一像是怕江潜仍不了解，又补充道：「钟氏虽是圣南第一宗族，但并不是双岳欧阳氏或白江韩氏那般历史悠久的大族，仅钟之轩钟老爷子是武皇修为，也仅有一位武尊长老，而湖帮圣南分舵又是由湖帮帮主裴空爱徒陈军所掌理，声势浩大，因此钟老爷子才会请关大哥出面。」

「原来如此，那又要麻烦余兄带路了。」江潜想到好像自从离开白江后，每去一个新地区，向导都是余伊一，不禁会心一笑。

余伊一正想答话，赵虎已抢先说道：「不麻烦不麻烦，这个伊一闲的很，让他多点事做。」

赵虎说完，将一直扛在肩上的狼牙棒转了一圈，像是伸展筋骨的动作，不怀好意的看着余伊一。

余伊一和江潜对望一眼，两人大概都没想到，赵虎记仇起来，还真是处处针对。

众人就在余伊一和赵虎的斗嘴声中一路来到汗青园钟氏，江潜也放弃调停了，反正别真动手就好。

「你说那钟老爷子一箭可以射中十几里外的目标，老子还勉强相信，现在又说一箭可以摧毁一座石堡，这就一定是吹牛了。」赵虎和余伊一到了汗青园门口，兀自还在争论不休。

「赵兄此语就是管中窥豹，无异于井底之蛙，钟老爷子乃武皇修为，又专精于弓术，弓箭之威本就凝于单点爆发，比起刀剑类更强上许多，武皇之箭犹如排山倒海，岂是赵兄如此见识之人所能臆测。」余伊一一手摇着折扇，摇头晃脑说道。

「老子又不是没看过弓箭，要说武皇，俺老子就是武皇，海盟主也是武皇，老子从小看到大，你个嘴崽子又看过几个武皇？」赵虎一脸鄙视。

「赵兄这榆木脑袋简直夏虫不可语冰，并非每位武皇都擅于使用弓箭，这世界何其之大，赵兄鼠目寸光，不代表没人能做到。」余伊一干脆转过头去不想看到赵虎鄙视的表情。

「如果能用嘴修练，你个嘴崽子也是武皇了。」赵虎从鄙视升级成讥笑，就是要让余伊一看到自己有多不屑。

江潜一路听这两人斗嘴，心中佩服不已，一个每句话都要掉书袋，一个用词粗鄙不堪，竟也能争个不休，看来他自己还需要多加磨练，才能达成余伊一和赵虎这般境界。

不过踏进汗青园后，两人终于肯闭上嘴。

钟氏下人通报后请江潜一行人先在偏厅稍候，说正好有其他客人先到了汗青园，钟之轩正和关离在接见客人。

江潜在偏厅等了小半个时辰，期间就看到赵虎和余伊一大眼瞪小眼，气氛压抑的紧，终于听到脚步声，却是一群人走来。

关离在钟氏下人引路下率先踏进偏厅，江潜等人正要上去见礼，关离已一摆手说道：「余兄弟、江兄弟，那边还有点事要去后院处理，你们也先一起来吧，其他事晚点再说。」

江潜跟着关离去到后院，见到二十几人壁垒分明站在两边，加上他们这一行人后已超过三十人。

其中一个白发苍苍却仍身形健壮的老者，江潜一向能越级看出别人修为境界，此时他已能分辨出武尊境的修为，而这老者已超过他能感知的上限，显然已入武皇境，应该就是钟之轩钟老爷子。

和钟之轩站在对立面的，带头的是一锦衣华服贵公子模样的青年，武王后期修为，华服青年在江潜等人来到时有转过头来打量一下，只有在看到无妄兽大头的时候有点反应，显然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华服青年扫过一圈后就没再注意江潜等人，转过身对着钟之轩说道：「这次事件的起因，是钟老爷子高足说当日发箭时因相距五里，才误把我湖帮聚集地当成匪窝，伤了湖帮不少弟兄，那现在就让林少侠亲身证明这件事为真。」

华服青年顿了一顿又继续往下说：「陈某已令人在五里外的矮山上熏烟作为讯号，若林少侠真能一箭射中目标，且造成一定破坏，陈某就相信林少侠所言为真，只要钟老爷子赔偿湖帮财物损失就好，伤人的事就算了。」

语毕一指东方，众人皆看到远方一座矮山上飘着袅袅炊烟。

关离和钟之轩向陈军指的方向看去同时皱眉，矮山不止陈军说的相隔五里，至少已有七里距离。

「先不说陈总舵主要求的财物赔偿乃为天价，这讯号也不止五里距离，陈总舵主似乎没有和解诚意。」关离既然身为钟之轩邀来的调停人，自当公允说出问题。

「关老弟，陈总舵主开出的赔偿，钟氏拿得出来没关系，只要能善了就好，只是这熏烟讯号确实太刁难……」钟之轩并不希望和湖帮结仇，所以一直想和平化解争端，但这次是他的徒弟伤人，理亏之下处处忍让，却换得陈军不断进逼。

一个粗袍青年没等钟之轩说完就走出人前，喊了声师父。

江潜见这粗袍青年武王中期修为，浓眉大眼，搭配轮廓极深的鹰勾鼻，并不会使人产生恶感，反而有一股英爽之气。

「师父，既然陈总舵主要求，弟子射给他看便是。」粗袍青年二话不说就举起大弓。

「大顺，这距离……」

又是没等钟之轩说完，林大顺已张开大弓，一箭向着熏烟处射去。

只见这箭划破天际，朝着七里外的矮山奔去，不但顺利射中目标，还造成一声如爆破般的巨大声响，目标处中箭后落石纷飞。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看呆了眼，尤其是赵虎，嘴巴张大说不出话。

「好一个流星追月，林少侠青出于蓝，陈某没话说。」陈军说完也不再纠缠，尽管身后众人仍脸色不甘，也只能跟着陈军退去。

陈军离开时才看到小白背上全身被捆绑的鸡冠尊者，不禁咦了一声，重新打量了一眼小白跟随着的江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