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临渊 第603章 生命气息

宁珂看了一眼妖月身旁的黑影，语气依旧平淡：「毕方既然有离开炼妖池之法，早数万年就可以来找我，会等到现在，应该是妖月姐姐实力无法恢复吧？」

妖月凝视着宁珂，似乎想确定宁珂说自己刚和妖梦仙君打了一架是真是伪。

片刻之后，妖月终于轻轻叹了一气：「我可以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毕竟你是我的孩子，宁珂，以你的天赋，现在还突破不了大乘期，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宁珂似乎没想到，妖月一见面就提到修为之事，也不禁秀眉微蹙。

不过宁珂早已做好准备，再遇妖月之时，双方必然是敌非友。

她夺走妖月的本命月亮，以妖月睚眦必报的个性，不可能有任何转圜的空间。

别人未必知道妖月是如何败于仙月之手的，妖月本人不可能经过数万年之后还想不通。

因此宁珂连虚与委蛇都懒，轻笑说道：「妖月姐姐关心我的修为，是担心杀不了我吗？」

妖月摇了摇头：「我们毕竟是同源，没什么事是不能化解的，宁珂，你夺走我的本命月亮，以为如此就能摆脱我的掌控，还是增进修为的快捷方式，却不知反而绕了远路，广寒仙子之中，就以你的天赋最高，却因为融合我的本命月亮，修为才进展缓慢。」

宁珂终于微微变色。

不用妖月提醒，她也早已发现这件事，妖月的本命月亮强大，她本以为可将其逐渐融合，成为自己之物，却没想到反而成为阻碍，让她修为停滞。

但妖月之言，只能说明妖月也知道此事，宁珂并不认为妖月一见面就提及融合两个本命月亮的弊端，是安了什么好心。

她也不认为天下间有任何人能助她化解这个阻碍，因此就算对念碧琼和素嫚，宁珂也没透露过自己的困境。

而就在最近，宁珂已找到突破之法。

在大墓十七层和妖梦仙君一战，一开始连她自己都相信，她能和江潜意识合一，是因为两人为百世夫妻。

宁珂是仙物化灵，在她现世之时已有神元期的修为，但当时她就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孩，比起早她一步现世的念碧琼和素嫚，宁珂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生灵。

据妖月所称，三件仙物来自一位不下三大金仙的大能，这位大能就算不是创造幻月一族之人，也必然和幻月一族的起源有关。

妖月自己就是因为这位大能才获得月之灵力，进而幻化为人，这位大能本无意把仙物留给妖月，一日大能突然消失，三件仙物被留下，妖月才将其带走。

虽是仙物，却都充满了月之灵力，大能还在的时候，就整日研究这三件仙物，妖月深知三件仙物蕴含的月之灵力，并不少于大能引入在她身上的。

且相较之下，妖月虽有浑厚的妖力做为基础，幻化为人之后，等同是以月之灵力来增幅妖力，但若论起月之灵力本身的强度，三件仙物还在自己之上。

妖月知道自己此生已坐实幻月一族的身份，要寻求突破，必须要从月之灵力下手。

在她还是妖魔之时，只能算是一个二线的妖魔，并不足以和帝江、毕方等人并列，因为获得月之灵力，她才实力大增。

因此妖月从未把月之灵力看成诅咒，而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天赋。

甚至她还有其他幻月一族之人所没有的利基，三件仙物的月之灵力和她完全同源，只要她能融合仙物，修为将彻底突破限制。

妖梦仙君也知道妖月充满野心，然而两人都认为自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因此也不怕和对方合作，妖梦仙君利用妖月带领的幻月一族，来稳固自己在昆仑的统治地位，妖月则靠着妖梦仙君的支持来扩张势力。

妖月知道融合仙物非一朝一夕之功，虽说自己和仙物的月之灵力同源，但她一身妖力，要融合仙物千难万难，因此才想出使仙物也幻化为人，让仙物幻化之人修练万象妖经，逐步和自己完全一致。

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下，才让广寒仙子现世。

其实妖月一开始并不想让仙物幻化出人形，而是希望将其幻化为妖，对她来说，妖魔会更容易掌控。

念碧琼和素嫚现世之时，并无固定的形体，妖月以孕育的方式，让其慢慢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凝聚形体，原本都进行的很顺利，冰海龙龟白惜曾被妖月救过一命，妖月便让白惜来替自己护法，挑选一处在凡界和百花水泽中的空间裂缝来做为温养仙物之所，并命名为瑶华谷。

然而直到第三件仙物天仙沉香也成功化灵，事情开始朝妖月预想之外的方向发展。

不知为何，天仙沉香当中除了月之灵力外，还有一道妖月一直没发现的生命气息，当天仙沉香现世的那一刻，就是以人形出现。

一个宛若人类少女的宁珂就这样现世。

且在宁珂的影响下，早她一步现世的念碧琼和素嫚，也开始朝人形发展，最后也都成为少女的样貌。

宁珂的状况，让妖月隐隐觉得事情有些失控，但她既然已决心走培养仙物这一条路，也不会轻易就改变，便按照原本的计划，将三位仙物幻化的少女带在身边培养，成为着名的广寒仙子。

直到今日，妖月都想不通那道不属于仙物本身的生命气息从何而来。

三位广寒仙子现世时的情况，妖月自然不会轻易与人说起，但替妖月护法的白惜看到了一切。

白惜修为远不如妖月，对于妖月如何用月之灵力幻化仙物也不甚了解，不过白惜亲眼见证了宁珂现世的那一刻。

直到许久之后，念碧琼和素嫚皆已离开瑶华谷，前往昆仑成为妖月的左右手，白惜才和宁珂说了此事。

宁珂从年幼之时，就比念碧琼和素嫚更像人类，念碧琼和素嫚许多人性是后天养成，宁珂却是从现世之时就带着人性。

她最喜欢缠着白惜，让白惜跟她讲述许多故事。

当白惜说起她现世时的情况，如少女般的宁珂对此充满憧憬，她觉得自己前世就是人类，并有一位坚持守护她的如意郎君，那道生命气息必然是此人留下。

她对感情有洁癖，要等待守护她的如意郎君出现，他们会是百世夫妻。

在遮天大墓第十七层，宁珂对于自己能和江潜意识合一毫不意外，她坚信江潜就是她的如意郎君，和她一起历经不断转世，就是为了要寻找对方。

尽管她已存在数万年，少女时的憧憬却从未改变过，哪怕是有违常理。

修练本是逆天而行，再如何高阶的修练者，要带着前世记忆进入轮回已是千难万难，更遑论百世夫妻。

宁珂从不怀疑这件有违常理之事，正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那道生命气息。

尽管她自己从未真正感受到这生命气息，但她知道自己和念碧琼、素嫚有所不同。

她的妖力，一直充满了生命力，无需特别修练就是如此。

宁珂会对穆芊芊天然带有好感，也是因为她很清楚，要和自己的本体天仙沉香共鸣，比起共鸣另外两件仙物，意义截然不同。

穆芊芊也是和这道生命力有关之人。

在瑶华谷之时，宁珂就已察觉，妖月会让三件仙物幻化为人，并非出于善意，虽然白惜也不知道妖月的计划，但宁珂已隐隐觉得妖月有朝一日会亲手毁灭她们。

随着广寒仙子实力增长，连念碧琼和素嫚也发现了这件事，然而对她们来说，妖月不仅是创造自己之人，更始终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且她们只察觉自己始终会受制于妖月，并不像宁珂已推测出妖月的真实意图。

宁珂当然不甘心在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之前，就先成为妖月的养分，因此她把握机会，主动动手。

在仙月露出反叛之意时，宁珂暗中助其一臂之力，强行将妖月的本命月亮夺走。

妖月千算万算，也没想过会有本命月亮被夺走的一天，这也是一件看似不可能发生之事。

本命之物并非实体，也不是分身或分灵，等同是一个进化后的自己，是一种纯粹以力量形成的图腾。

把进化后的自己夺走？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应该发生。

宁珂却很清楚自己能做到这件事，因为妖月为了有朝一日能把三位广寒仙子变成养分，四人几乎完全同源，连妖力和月之灵力的构成都几乎相同。

妖月修为最高，又已迈入仙妖同体，本该是四人中最高阶的存在，才有对另外三人的生杀大权，宁珂却知道自己才是最高阶的那个。

因为她有一道妖月都没有的生命气息。

虽然她无法感受这道生命气息以哪种形态存在，但她很清楚生命气息确实存在。

当她强行融合妖月的本命月亮，果然一试就成功，连事主仙月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击败妖月的，念碧琼和素嫚自然也无从得知。

这件事情，宁珂原本一直瞒的很好，直到被修为高深又非常了解广寒仙子的妖梦仙君看破。

当妖月意识到自己本命月亮被夺走，也是她从红翼鸟中苏醒之后的事了。

宁珂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马上又恢复镇定说道：「若妖月姐姐早数个月前告知我此事，我还真会相信了，可惜现在已无法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妖月很清楚宁珂对自己的敌意，她也早想杀了宁珂。

不过在动手之前，妖月也想听听宁珂怎么说。

「你不相信融合我的本命月亮，反而会成为修练的阻碍？」

宁珂摇了摇头：「相信或不相信又如何？或许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修为真因而受阻，但此事现在已不是问题了。」

妖月饶有兴致的说道：「难道你有办法化解阻碍？宁珂，你能瞒过别人，我却很清楚，以你的修为，远远还无法突破仙妖同体的境界，我的本命月亮就像一块大石头，会镇压你的一切。」

宁珂没正面回答妖月，而是嫣然一笑说道：「所以妖月姐姐现在是来取回本命月亮的吗？」

妖月终于露出狰狞之色：「你若不升起本命月亮，就不是我的对手，而当你升起月亮之时，同样也将是你的末路。」

宁珂装作不解：「真的吗？我倒想试试。」

一语说完，宁珂马上升起自己的本命月亮，那融合了妖月之力、由两者融合而成的本命月亮。

妖月没想到事情进行这么顺利，状若疯狂的说道：「宁珂，我真不该把你视作威胁，没想到你会蠢笨如斯！」

说话的同时，妖月飞到空中，强行将宁珂的本命月亮拉向自己。

若在前来找宁珂之时她还有所顾忌，在看到宁珂修为被困在大乘期时，妖月已经很清楚，宁珂始终无法真正融合自己的本命月亮。

她一路诱导，就是要让宁珂升起本命月亮，当本命月亮出现的那刻，她就可以把属于自己之物夺回，还能趁机杀了宁珂，报当年暗算她之仇，并藉以吸收宁珂，让自己恢复实力。

然而眼看要得手之际，妖月突然被本命月亮弹开。

她又落回地面，喷了一大口鲜血。

妖月难以置信的看向宁珂，她明明没看宁珂有任何动作，所以唯一的解释，是这个本命月亮属于宁珂，并不认她为主。

「不可能！我明明才是更高阶的存在！本命月亮怎可能不认我！」

宁珂本可不用告诉妖月原因，但她一方面为自己的存在感到骄傲，一方面想让妖月彻底死了收回仙物之心。

「跟我比起来，或许妖月姐姐是更高阶的存在，但和我夫君相比，妖月姐姐就不算什么了。」

宁珂突然气势一振，身上冒出金光，不但修为暴增，还幻化出江潜在大墓十七层和她合体之时，那套只能遮住重点部位的女性金色铠甲。

妖月和毕方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宁珂还有这种能力。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宁珂也是第一次在江潜不在时尝试成功。

这是宁珂有生以来，第一次成功具象了那道生命气息。

江潜留在天仙沉香之上的生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