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归宁郡主府。
沈舒意的马车落后秦雪蓉和张锦萍一些,待她到时,沈府的女眷基本已经到了。
沈清欢见着沈舒意,当下迎了上来:“二姐姐!”
沈美茹站在一旁,想要上前,却又像是惧怕什么,走出两步后,顿在原地。
她是真的没想到,不过进了趟宫,曾经名动京城的大姐竟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自离宫起这都几日了,她却连沈府的门都不曾回过。
因为不是嫡女,所以宫宴她是没资格去的。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姐姐是如何力挽狂澜、重挫元夏国的,还有大姐姐是如何被扯下头发和那张脸皮的,她都听的仔细……
以至于如今,沈美茹只觉得悔恨。
悔恨当初站在了沈静语和秦雪蓉一边。
可她不明白,沈舒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明明她刚回府时,是个连自己都还比不上的存在。
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沈静语已经完了,秦雪蓉大势已去,沈舒意却正得势……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人并不好说话,她示好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作用。
想到这,沈美茹心底对沈舒意的怨恨更多了几分。
沈舒意笑着应下,同沈清欢几个打了招呼。
秦雪蓉今日仔细收拾了妆容,这会身着一件厚实的墨绿色金枝袄裙,外罩白色毛绒比肩,点了些艳色的口脂,发丝梳理的一丝不苟,倒是重新找回了几分当年的气势。
沈舒意主动问安:“母亲,二婶。”
秦雪蓉神色冷淡,笑着道:“看来要让意姐儿失望了,你父亲不曾将我禁足,倒是允了我来参加郡主府的赏梅宴。”
沈舒意笑容和煦,杏眸诚挚:“母亲说的哪里的话,您的癔症好了,舒意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失望?”
秦雪蓉目光阴沉,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很清楚,我没有癔症,郎中也很清楚!”
沈舒意不在意的笑了笑:“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秦雪蓉恨的牙痒。
可很快,她便又轻笑起来,像是压下了憋闷已久的火气。
语姐儿专程派人给她送了消息,只说她说动了归宁郡主举办赏梅宴,到时归宁郡主会给整个沈府都下请帖。
语姐儿只说会有好戏看,让她带人一道过来,只等沈舒意声名狼藉、颜面扫地!
想到这,秦雪蓉眼里多了抹迫不及待。
她已经输了太多次,这次语姐儿请动了归宁郡主出手,一定不会错。
她等着看沈舒意被毁于一旦!
秦雪蓉笑了笑:“罢了,我到底是长辈,何必与你计较,如今你已贵为县主,我这个做母亲的更是没资格再对你说教。”
“只是郡主府规矩多,宾客也多,你切记谨言慎行,切勿冲撞了贵人。”
说罢,秦雪蓉倒没再同沈舒意争一时的口舌之快。
张锦萍低声同沈舒意道:“意姐儿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大爷能允他出来已是不易。”
沈舒意笑了笑,倒也不在意。
沈景川那个人就是如此,对谁都有情分,却又都不多,不触及自己利益时多会心软,鞭子打在他身上,又会硬起心肠,可再过些时日,又总会忘了疼。
沈舒意同一行人一道被请进归宁郡主府,沈静珍走在最后,穿了件宽大的方便遮掩身型的袄裙,这会心不在焉。
她听说,男客里冯哥哥也被请过来吃酒,她这才迫不及待的跟了过来。
眼下她只庆幸正是冬日,否则她这肚子一定是会被人发现端倪的。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些时日,她派人送了不少口信儿给冯哥哥,可冯哥哥在宫中当值,见一面并不容易。
更有两次,口信儿虽送到了,冯哥哥却什么都没回。
想到这,沈静珍心底生出一抹恨意。
冯博昌该不会根本就不打算娶她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拼命的否认,不,不会的,她已经怀了他们的孩子……
*
赏梅宴的地点设在郡主府的花园,花园占地面积极大,亭台楼阁、雕廊画柱。
纵是冬日,却在一片银白中堆满了不少绿意葱葱的碧树,更有各种珍稀的花草被摆放出来,姹紫嫣红。
虽不及夏日时的葱郁茂盛,可这样的景致,在冬日已属难得。
因着天气森寒,郡主府从地下引入了一方活泉,以至于纵是在寒冬,竟也有蒸腾的热气四散而开,光是驱散了不少寒意不说,只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不少人被归宁郡主的奢靡所震撼,一时间感叹连连。
金杯玉盏、美味珍馐。
这哪里是什么赏梅宴,倒像是人间仙境!
沈舒意虽知归宁郡主府的奢靡,却也不曾想过竟会奢靡到这种程度。
不过想来也是。
这位归宁郡主和她的父亲,皆是拥立乾武帝和当今太后有功。
偏偏她这一支,只余她那个痴傻的儿子。
既有恩情在,又不会对乾武帝生出半分威胁,乾武帝自然乐得给她百般殊荣。
沈舒意停在一棵金枝碧叶红果的树前,眸色淡淡。
沈美茹忍不住道:“这树做的真精致,我险些以为是真的了。”
没错,是假的。
面前这一米多高的绿植,镶嵌的尽是些碧绿的玉石和红宝,这会红彤彤的果子垂挂枝头,晶莹剔透,格外的好看。
沈舒意莞尔:“确实漂亮。”
“长宁县主若是喜欢,尽管让人抬回府中便是。 ”一道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便见身着一袭桃粉色鸾凤掐金丝锦袍的归宁郡主,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笑着走来。
“见过归宁郡主。”一行人当即躬身问安。
“都起来,今日诸位赏脸到我这儿来,不必在意其他,只管尽兴。”萧梦惜笑着开口。
“多谢郡主。”
众人纷纷道谢,萧梦惜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沈舒意身上。
“说起来,本郡主与长宁县主倒是缘分匪浅,不曾想当日玉佛寺一遇,还有今日相逢。”
萧梦惜上下打量着沈舒意,少女今日穿了件淡鹅黄色的袄裙,上面用银白色丝线勾勒出了雀登枝的锦图。
袄裙外配了件橘色的披肩,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冷清,多了些暖意。
萧梦惜眼里多了些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正可与吾儿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