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兴传 第148章 河下议农

淮安府山阳县河下镇，不仅是商旅辐辏之地，还是文化兴盛之所，赵锦辉待在这里，日子过得别提多美了。

......

去年冬日，从北直隶河间府来了一位叫作卢冠祥的通判，据说是负责水利、屯田的官，受上峰委托，来河下镇查看新作物种植事宜。

看着沈家后院粮仓里满满当当地玉米、土豆，对农业种植极为熟悉的卢冠祥大为惊奇，玉米亩产能达到六百斤，土豆产量更是直奔千斤，像这样的作物，哪怕是做梦，都未曾见过。

据张作海介绍，这样的产量并不算高，在肥力足够、管理得当的情况下，玉米亩产甚至可以冲到八百斤左右，土豆也会达到千斤以上。

相比燕朝的水稻、小麦等主粮，绝对是碾压级别的。

还有一桩好处，就是作为旱地作物，玉米、土豆对水利设施的要求不高，只要附近有水可用，便能开展种植。

相关的种植技术，也比水稻简单的多。

当然啦，缺点也是有的，那就是玉米、土豆的食用口感，要比水稻、小麦差的多，总之就是管饱不管好。

在华兴这边，将口感更佳的水稻、小麦称作“细粮”，而相对更差的玉米、土豆，则被称为“粗粮”。

粗粮嘛，主要是给百姓吃的，主打一个吃饱就行。......

张作海介绍完毕后，沈家家主沈护又将整个种植过程讲述一遍，表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虽然离奇，但却真实无虚。

随后，卢冠祥一行又在众人的陪同下，赶往田地考察。

之前种植玉米、土豆等新作物的庄院，此时已然闲置，按照张作海的建议，进行一个冬天的土地温养。

作为种子培育基地，若是继续轮种小麦，明年的玉米、土豆产量，恐怕很难保证。

沈家表现十分大度，不仅同意闲置庄院土地，还另外拿出百亩良田，作为新型冬小麦的种植基地。

用沈颂吉的话来说，真要比燕朝小麦产量高，哪怕损失数年收成，也是值得的。

自从玉米、土豆获得丰收，沈家叔侄对张家父子崇敬有加，事事言听计从。

在庄院里说了说土地保养之法，又去看了看微黄一片的麦田，与张作海沟通一番种植之法，本就精通农事的卢冠祥连连点头赞许，对眼前这个华兴人再无疑虑。

这家伙是个行家。

回到沈家宅院，卢冠祥心情大好，简单用过饭食后，便与众人热切叙谈起来。

为了表示诚意，卢冠祥主动说起前期之事。

就卢冠祥本人来说，走的并非进士及第，进而展开仕途的路径，而是在考取秀才之后，直接通过选贡模式，进入南直隶国子监学习，最终得朝廷授官，来河间府担任通判一职。

由于精通农事、水利等基层实务，颇受同为江西老乡的刘度欣赏。

新皇登基，刘度很快入阁，随即派人通知卢冠祥，尽快前往河下镇，了解华兴作物种植效果，如果真的产量惊人，那就当机立断，将种子运来京城，必能收获大功一件。

关于招抚一事，刘度只是略略提起，并未透出更多底细。

在张作海的补充介绍下，卢冠祥很快便将整个事态了解清楚。

与背景深厚的广东商人合作，来淮安种植高产作物，进而造福家乡万民，华兴人的赤诚之心，由此不容置疑。

相比那些空谈心性、大义的道学先生，常年从事基层实务的卢冠祥，心中可是透亮，华兴人给出的这份大礼，说是泽被万世，亦不为过。

言谈之间，卢冠祥整理衣衫，起身面向张作海深深鞠躬，直言华兴此来，行造福万民之举，实在是令人感佩至极。

两厢推让之间，大家再次落座。

卢冠祥直接向张作海请教，需要做哪些准备？才能将这些种子妥善运回京城。

面对这个问题，张作海表示无需太过复杂，就照你们燕朝的常规做法，将干燥、保温、通风等事项做好即可。

作为华兴代表，他会随大队同行，直至将新作物推而广之，才算大功告成。

得知张作海愿意同行，卢冠祥心中大慰，赞许的话语更是连番说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

讨论数日，卢冠祥建议沈家务必守好这桩秘密，切不可肆意传扬，引来不测风险。

考虑到招抚还有个过程，现在就把华兴善举宣扬出去，未必会起到正面效果。

东西都是好东西，事办的也地道，问题是擅自进入内陆，还大张旗鼓的张罗种地，真要理论起来，起步便是坐牢。

虽说种子下地等不得，可那帮养尊处优的京城贵人，岂能了解此等细节？

好事要干，但也只能悄悄地干。

即便是卢冠祥自己，也没敢去淮安府请援，而是向沈家求援，看能不能派些人，协助自己将种子运回京城。

总之一条，先保证明年开春能顺利入地为要。

等招抚事成，华兴美名才好宣之天下。

听卢冠祥说出心中忧虑，不等沈家叔侄发言，张作海便大包大揽下来，表示相关费用，俱由华兴来出。

事情都办到这个地步了，岂能半途而废？

......

出行在即，宅中众人自然也要商议一番。

待卢冠祥离开之后，一直没露面的赵锦辉，带着梁大元、梁烈父子来到堂中，与沈颂吉、沈护叔侄、张作海、于嗣昌讨论起下一步计划来。

按照之前商议的方案，这次前往京城，由张作海、于嗣昌结伴前往，赵锦辉则留在河下，看护小麦成长，顺便观望各处形势。

哪怕是冒险，也得一个一个来。

于嗣昌本来是要返回应天府的，谁知相处数月之后，心思也出现变化，总觉得人活一辈子，遇到个干大事的机会不容易，若是就此返回，实在有些不甘。

跟着去京城看看，或许才算圆满。

既然还得藏着掖着，那就只能拜托梁烈再跑一趟，无非是引路之人，从曹洪、莫行云换成了通判大人卢冠祥。

涉及到一路花费，沈颂吉提出由沈家负责，之前抄录的部分“石头记”，行市相当不错，拿出一些收益，用来应付这趟差事，绝对绰绰有余。

张作海也跟着作出表态，先不管“石头记”能不能挣到钱，待将来消息传回崖州，沈拓、梁衡等人，定会拿到不菲奖励。

众人正在商量出行事宜，码头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两广总督胡英怀带领大队人马来到淮安，船队已在运河各处码头靠泊。

当日，胡英怀并未前往淮安，而是在镇中驻留，至于其来此目的，以及未来去向，谁也说不清楚。